《你是我的好朋友/跨度新美文书系》:
体操运动员除俄罗斯美女霍尔金娜个子比较高挑之外,鲜有高个,上单杠还需要教练抱上去。长臂猿却不费吹灰之力,哧溜两下就把自己搁在三米多高的横梁上。再不尽兴,就索性加快节奏,在你眨眼的工夫,已经绕场一圈。那轻盈飞跳像是长了翅膀,看那秋千荡的,足有一百八十度,如果没有笼舍顶的限制,它们可以玩三百六十度的超难秋千大回环。玩乾坤大挪移,轻轻地一纵身,从这头就飞到那头的围网上挂着。能单臂的绝对不用双臂,腾出只长长的满是金黄绒毛的胳膊,跟外面打招呼或要东西吃。难道如此自如是摆脱了地球引力吗?长臂猿喜欢看客,人越多,越兴奋,有些“人来疯”的味儿。
看长臂猿这些绝活,太开眼,什么“程菲跳”“刘璇单臂大回环”“童非转体”“楼云空翻”“李宁摆上”“李小双十字”这些世界级体操动作经典,再也难人法眼了。他(她)们都是世界冠军,那长臂猿就是如假包换的“宇宙冠军”。读书莫不如此,见识了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再看眼下所谓红极一时的名家作品,兴味也就索然了。
长臂猿对我影响太大,那么喜欢体育项目的我,几乎不大看体操和杂技,看多了长臂猿,再看这类身体技巧,提不起情绪。长臂猿的标杆太高,高难度系数差不多就是形体技巧观止。
春天最适合看长臂猿,它们很多动作让人惊恐得张着嘴、提着心,老怕它们的滞空会有什么闪失。其实担心很多余,不过是它们起劲卖关子而已。孩子们更是羡慕不已,做梦都想把这种能耐嫁接在自己身上。这里是步行区人气最旺的地方,人们都喜欢看这精妙绝伦无规定动作的表演。它们做的全是自选动作,每天都会创新,没有固定套路,很多动作连天天相守的饲养员都觉得意外。如果有足够的空间,它们腾空的距离可达八九米远。要是算扣篮距离的话,乔丹在罚篮线起跳,已是惊世骇俗,那也不过才七米半。要是能驯化的话,让长臂猿打篮球,演练一个九米外起跳扣篮的节目,一定会爆棚的,也一定会让不可一世的乔丹、科比这些篮球巨人羞愧难当,俯首称臣。
这些家伙除了疯跳还疯喊,长臂猿天生大嗓门。从早到晚不住声,要是公安警车警报失灵,建议拉只长臂猿应急,保证一路狂啸不止,和警报器的拟音丝毫不差。笼子里小空间,唱念做打,一应俱全,长臂猿把它演成大舞台,让人感觉到这里就是无边的丛林,看得忘情时,丝毫感觉不到禁锢的存在。它们的合唱很有气势,拉歌更是热闹得不行。比一比到底是谁调门高,扯着嗓子叫,也不怕裂了声带。长臂猿也真奇怪,不休止地喊上一天,别说哑嗓子了,声音半点裂痕都没有,更别说劈个音了。天生的金嗓子,练不来,老天赏饭,没有办法。
游客送东西给它们吃,从来都是一副来者不拒的劲头,对谁也没有客气过,还有明星的傲慢和霸气。它们也很在意投食的态度,如轻慢地给,随手一扔,它们连看也不看,反正想给东西的人有的是。要是戏弄它,拿着食物勾引过来,又偏偏不给,让它空欢喜一场,它会大声龇牙嘿唬你,劲头像是“你若犯我,我必犯你”的样子。这家伙那么嘴馋,居然不吃“嗟来之食”。
不要脸的却又很要脸,把我也给弄糊涂了,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长臂猿。一时,在对其认知上不停地翻着个儿,它那么在乎他人的态度,轻蔑和戏谑它都看得出来,这东西倒是生出几分贵气来,是我从来没有想到的。
我小时候村里经常有要饭的光顾,就有个中年汉子,讨饭不说话,像个哑巴。他到谁家门口一站,既不大娘也不婶子地喊,就在那儿杵着,给东西就接,不给就走。母亲说他:嘴沉,话贵。还有个留长发说书的,被村里人挑了几句不是,扭头就走,连夜赶奔他乡。要饭还需要尊严吗?说书那么在意听众虔诚与否,还混饭吃吗?那些年食物很贫乏,可不是现在这光景,这是“穷且益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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