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的价值不需要我这样的外行来多嘴,对于文物的保护、开发以及利用更不需要我等哕嗦,可是,当面对垃圾一般丢弃的珍贵文物时,我不能再沉默了。尽管我不是考古工作者,尽管我不是文物收藏者,但心情一样是沉重和悲痛的,就凭我是个社会人,就不能让良知麻木,就应该唤醒正在麻木的良知,哪怕是一点点微弱的声音,我也要呐喊。
合水惊见“文物垃圾”
甘肃省合水县、正宁县是我往甘肃庆阳地区采访的必经之路,2003年的一天,我前往庆阳采访。想是老天留客吧,车进合水县境内之后,便风雨大作。为躲雨,我走进了合水县文化馆。就是在这里我发现这般怪事:2000多件国家级、省级重点保护文物像垃圾一样被堆放在展厅的角落里、阴暗杂乱的简易棚内,更有甚者,被遗弃在大院的屋檐下、阴暗的角落里;这些文物没有被很好地保护暂且不论,不曾想到,在博物馆内被人为破坏的痕迹竟随处可见。
走进博物馆大院内,就会看见右侧的一铁栅栏内,屹立着北宋时期文学家、政治家欧阳修撰文的,一块高约4米的石碑,石碑上碑文字迹模糊、拓片脱落;碑文的两侧则是一对金代的石狮,石狮虽然面目狰狞,但对于它眼前的垃圾、纸屑和铁栅栏却是无可奈何。
抬眼望栅栏的右侧,则更为触目惊心:宋金时期的石鼓、翁仲、石马、石龟、碑碣、塔檐、塔柱,在屋檐下与一个遗弃的旧柜子堆积一起,破碎的塔砖丢了一地,翁仲、石龟、碑碣被人涂画、摩擦、毁坏的痕迹比比皆是。
知道内情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不仅这些北魏、宋、金、明代的文物在屋檐下堆积着,在他们博物馆的一间展厅内、一间简易棚中,还堆放着各个时期的文物2000多件,堆放文物高达1.5米。这些看起来不起眼的破旧文物中,有国家一级文物、二级文物和三级文物,它们都有着很高的欣赏价值和研究价值;而由于常年堆积在外,这些文物没有得到修复,也没有发挥它们应有的价值。
经过几次协调,在我承诺不拍照的前提下,当时的县博物馆杨书记同意我“参观”他们的“宝贝”。在博物馆展厅内,有关人员给我介绍:展厅的文物虽然没有得到修复,但已经放进室内好几年了,因此人为的破坏并不严重。但是我看见几座石像、石刻的后面堆放着上百件各个时期的、已经被破坏或还没有被破坏的文物,它们或是斜放,或是靠墙,或是一层一层堆积在角落。
展厅后面紧挨着的是一间由石棉瓦、砖块搭的简易棚,一扇涂着油漆的薄铁门,一把挂在它上面的大铁锁都快生锈了,推开门首先是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接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堆堆放着的1.5米高的石像、石刻、碑碣、石兽,在这些文物的上面还堆放着一些杂物。工作人员告诉我,这些文物在院内已经堆放了8年,院内空地的文物则堆放10年了。
为此,博物馆工作人员痛心地说:“国家一级文物《哀禅碑》,刻有‘大金大定四年,尚书省礼部批准修建清凉禅院’的文牒和官印,搬回博物馆时字迹清晰,放到大院内后,任凭风吹雨打,有的人把污水泼在上面,有的人在上面写写画画,致使许多字迹已模糊;一些被鉴定为国家三级文物的明代镂雕、突雕石门框放在院内时,被一些小孩爬上去敲打、摩擦破坏,连石雕上的莲花都被打坏了。特别是大门口栅栏内的国家一级文物《唐朝圣列之碑》,上面还有欧阳修撰写的文章,也是到博物馆后被破坏的。”
这些珍贵的文物,为什么不是在古老的遗址和展示厅内展示,而是被遗弃在博物馆的大院内呢?博物馆领导的解释和答复,充满着遗憾和无奈。
合水县文物的挖掘是从挖掘黄河古象化石开始的,多年来,盗墓者疯狂地盗掘古墓,使许多文物遭遇劫难,能搬走的被盗贼搬走了,不能搬走的被盗贼炸毁。
太白镇附近的明代孟元帅墓被有关部门发现时,已经遭盗墓贼挖掘多次;有关人员赶到现场时,只看见几件破烂不堪的朝服,棺木板也被挖破,有几块被乱丢在野地,整个古墓被严重破坏。
特别是2002年5月,省级保护文物燕儿湾“石雕造像塔”竟被炸毁一截;据了解,就是盗贼因为搬不走塔身才出此“下策”。之后,有关部门的工作人员把塔身、塔檐、塔砖搬回县博物馆。
该馆负责人介绍,由于古墓频遭破坏,文物频遭洗劫,经有关部门同意,1988-1992年间,他们先后多次从太白镇、子午岭山区一带的古迹、遗址将一些有欣赏价值、研究价值的文物搬回博物馆。
据了解,合水县以前没有博物馆。1988年,鉴于盗贼疯狂破坏文物,有关部门便组织有关人员将从子午岭、秦直道古代遗址搬回的北魏、北宋时期石像84座放在图书馆(现在博物馆的院子)。1989年,由于外国朋友要来参观这批文物,于是,这第一批文物被搬进室内。
之后,县有关部门又组织人员从子午岭山区搬回宋金时期石像32座、碑碣45幢、石刻35件。面对这些宝贝,工作人员的脸上闪烁着喜悦;但是搬回来后,残酷的现实又不得不让人忧心忡忡:博物馆没有专业的文物管理人员,也没有房子,怎么保护文物?1990年,在借用的图书馆的房子里成立了合水县博物馆。
1992年,县博物馆组织人员再次从子午岭山区、秦直道遗址以及太白镇等地搬回一批宋金时期的文物。到如今,县博物馆已经收藏各种文物2900多件。
尽管成立了博物馆,但局面并没有改变。
从1989年开始,堆放在院内的文物越来越多,有公安部门追缴回的,也有正常挖掘的,有从遗址搬回的,还有群众捐献的。但是,文物的破坏并没有减少。
该馆有关负责人说,博物馆建馆是借用图书馆的房子,虽然也曾计划征地建馆,但最终没有建成。由于收藏的文物太多,而博物馆太小,大量的文物被堆放在博物馆院内的露天空地上。加上这栋楼是家属楼,人员复杂不好管理,因此,常有一些儿童在这些文物上玩耍、涂画,也有一些家属不自觉地在文物上倒垃圾、污水,时间长了,随着环境的污染,文物的腐化度加大,加之人为的破坏,文物的破坏程度逐渐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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