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竹枝词》中的荆楚乐印
至唐宋时期,荆楚音乐唱和的传统艺术形式,又一次得到整理、规范与发展,形成了以《竹枝词》为典范的唱和踏歌形式,其艺术效应巨大,历史反响深远。《竹枝词》所体现的荆楚音乐印记,可从三个方面分析。
(1)《竹枝词》本出于荆楚地域的民间习俗。
《乐府诗集》卷八十一载:“《竹枝》本出于巴渝。唐贞元中,刘禹锡在沅湘,以俚歌鄙陋,乃依骚人《九歌》作《竹枝》新辞九章,教俚中儿歌之,由是盛于贞元、元和之间。”吴藕汀编《词名索引》称:“竹枝词本巴、渝一带的民歌,唐顾况、刘禹锡、白居易等人都有拟作;以七言绝句的形式,咏地方风物,后世亦多模仿此体写各地风土。”这表明,《竹枝》是唐代收集的民歌,是巴渝地区性的民间歌曲。《竹枝词》是对巴渝民间民俗歌舞活动的文学与艺术提炼,多为当时文人所仿作。
文献记载中的“巴渝”,系指当今鄂西南及重庆、川东的大片地方。属荆楚地域的鄂西南,长期为古代巴人的繁衍生息之地。巴人有唱《竹枝》的习俗,这从许多古代文人的诗文中可以得知。如刘禹锡《竹枝词》日:“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楚水巴山江雨多,巴人能唱本乡歌。”(见《乐府诗集》卷八十一)刘禹锡《纥那曲》日:“杨柳郁青青,竹枝无限情。同郎一回顾,听唱纥那声。”(见《乐府诗集》卷八十二)刘禹锡《堤上行》日:“江南江北望烟波,入夜行人相应歌。《桃叶》传情《竹枝》怨,水流无限月明多。”(见《乐府诗集》卷九十四)白居易《竹枝词》日:“竹枝苦怨怨何人,夜静山空歇又闻。蛮儿巴女齐声唱,愁杀江楼病使君。”(见《乐府诗集》卷八十一)顾况《竹枝词》日:“巴人夜唱竹枝后,肠断晓猿声渐稀。”(见《乐府诗集》卷八十一)古代文人们的这些传世诗句,实证了《竹枝词》源于荆楚地域的巴人在民间习俗歌舞活动中产生的《竹枝》形式,所以,《竹枝》是荆楚音乐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竹枝词》含蕴了荆楚音乐的鲜明特点。
(2)《竹枝词》具有荆楚音乐载歌载舞、乐舞合一的形态特征。
《乐府诗集》卷八十一载:“禹锡日:‘竹枝,巴欲也。巴儿联歌,吹短笛、击鼓以赴节。歌者扬袂睢舞,其音协黄钟羽。”这明确地点明:《竹枝》乃巴地巴人之歌,且边歌边舞(所谓“歌者扬袂睢舞”)。由此可见,《竹枝词》是荆楚音乐传统唱和声形式的典型发展,既是歌,也是舞,荆楚音乐乐舞合一的形态特征在《竹枝词》中凸显无疑。
如何舞?古代文人们的诗句为我们揭开答案。
刘禹锡《竹枝词》称:“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刘禹锡《踏歌行》日:“春江月出大堤平,堤上女郎连袂行。唱尽新词看不见,红霞影树鹧鸪鸣。……新词婉转递相传,振袖倾鬟风露前。……日暮江头闻竹枝,南人行乐北人悲。自从雪里唱新曲,直至三春花尽时。”(见《乐府诗集》卷八十二)李白《赠汪伦》说:“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张祜《正月十五夜灯》称:“三百内人连袖舞,一时天上著词声。”这些均表明,无论《竹枝词》还是其他诗句,都可运用于以脚踏地为节拍、边歌边舞的群众性集体歌舞活动之中。
何谓踏歌?《西京杂记》称:“汉宫女以十月十五日,相与连臂,踏地为节,歌‘赤凤凰来’。”陆游《老学庵笔记》载:“男女聚而踏歌,农隙时,至一二百人为曹,手相握而踏歌。”这表明《踏歌》是一种集体歌舞,舞者手挽着手,一面唱歌,一面舞蹈,且早至汉代就存在。而唐代之《竹枝词》正继承并发展了荆楚音乐乐舞合一的形态特征。
(3)《竹枝词》继承、发展了荆楚音乐的传统唱和方式。
《竹枝词》如何唱?是以“和声”的方式而唱。“和声”,乃众人帮腔之声。史料中不乏类似“唱予和女”、“《下里巴人》,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之类的记载。这说明一唱众和的演唱形式已具有很悠久的历史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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