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想:我这番言语,足够你张昭等文人受用的了,总算也出了一口气,所以撩须执扇微笑地对着这班文人。这时张昭等文人,张口结舌,哑口无言,已觉全盘皆输。好不容易构思出这番话来,竟被他如风卷残云,穷追猛打,反被他骂了一顿,顿时像丧家之犬败下阵来。
这就是文学史上有名的诸葛亮“舌战群儒”,就凭这张嘴,展示了孔明先生之才能。
上文摘自前辈张玉书《张氏评话三国》中的片段,其长子张国良整理、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了《张氏评话三国》十七本。评话《舌战群儒》,丰富了原著,增强了文学性、趣味性、可听性和艺术感染力,有百听不厌之感。
又如苏州弹词《西厢记·回柬》一回中,张君瑞在接到红娘带来莺莺的回信时,心情很复杂,开始错把一封情书误认为是一封绝交信,无论如何不肯看信,“只为早看一时情早断,我想终身到老不开封,我只当他已断的情丝,还接得通。真是世界稀有的珍奇品,我要把锦盒藏,再用碧纱笼,叫子孙永葆乐无穷”。当时张君瑞的心情、表情、痴情,都用语言描绘出来。在看信与不看信,说唱这段书时,充分利用评弹的说表艺术,表演出了张生的矛盾心态。最后听红娘讲,她已经听见小姐楼上“哐”一响,这就是楼上情丝断个声音。君瑞想完了,即使我情丝不断,小姐那里早就断了,考虑再三,就忍痛看信吧!红娘听见张生说:决定看信,倒又替张生担心了,方才你只看信封,已经哭得痛不欲生,现在看见信笺,那还了得,读书人一定受不了。可能竖起来对准墙头上“扑”一撞,格是要弄出人性命来格。红娘要紧掩到张生背后,两只手轻轻交在张生肩上一搭,假使僚要竖起来,我就拿僚揿下去。张君瑞此时像失去知觉一样,全神贯注在信上,哪顾到背后的红娘。他两只手指对信封腰里轻轻地一弹,封口就张开了,照理就可抽出信笺来看,但是张生看信,与人各别。他先把自己的头一侧,目光对信封里张一张,作啥?先看看有几张信笺。假使有六七张信笺,写来长长一大篇,格末小姐纵然骂我,然而提起笔来肯多骂几句,也表示尚有余情未断。只怕她写也不肯多写,骂也不肯多骂,这是恩断义绝,断得格格裂裂,断尽断绝。因此张生看信,先要张一张。红娘在背后看勿懂,俚为啥勿抽出来看,反而望里面张,这种看信倒亦特别,看俚哪哼?张君瑞望信封一张,嘴里说一声:“啊呀完了!”红娘想:小姐个骂人本事,实头超人一等,用勿着看格,别人只要一张就受不了。所以劝张生说:“相公僚要自己保重呀!”嘴里叫俚保重,手里特别用力,恐怕张生竖起来。
张生对信封里一看,哪哼勿要急煞,非但只有一张信笺,而且还是一张很狭小的便条,想这样一张纸条,就算是写满,能有几个字呢?猜想小姐写格辰光,提起笔来,一定恨尽恨绝,咬咬紧牙齿,只写两个字——“滚蛋”。(表)其实张生呀,莺莺是才女,哪哼会写格种字句,就叫张生气得昏脱哉。张生手瑟瑟发抖,好不容易把信笺从信封中抽出来,正要展开阅读,连忙又用手遮没。
红娘问:“相公作甚呀?”
张生为啥要遮没,想一纸花笺,所写之字,寥寥无几,经不起一看,一看就完。难道我半年辛苦下来,就什梗看一看,看脱?勿舍得格。格末哪哼看法呢?要慢慢交、慢慢交看,字越少,越要看得慢,省吃俭用。所以张生用手把信笺遮没,然后再慢慢地把一只手移下来,这样就可以一个字一个字看,像打灯谜一样,目光集中在信笺上。张生含泪凝眸逐字观看,只见第一个字“待”,啊呀完了。
红娘一听,张生出口第一个就说“蛋”,第二个字一定是“滚“字,叫张生滚蛋。不过方法倒装变蛋滚,大约小姐火勿过,写颠倒哉。算算小姐才女,哪哼写得出格两格字呢?假使勿是“滚蛋”两字,张生何至于急得如此,红娘劝张生说:“相公不用伤心。”
张君瑞:“呀,不对了!”
(表)我是哭昏脱哉,一看之下,吓了一跳。滚蛋二字,哪会出于小姐之笔,况且这“待”字音同字不同,乃是等待之待,看下去再说。手又移下一字“月”,张生想“待月”两字装不上骂人句子的。再看,手又移下一字“西——厢——下”。
待月西厢下(张生此时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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