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百丈之台,起于垒土。段德昌决心做条翻江倒海的蛟龙。
当时,洪湖周围揭竿而起的游击队有十余支,远近闻名的暴动首领也不少,如石首的李兆龙、华容的刘革非、公安的杨荣祥、江陵的陈香波、监利的彭国才、鄂中的肖仁鹄,这些都是胆色过人、智勇兼备的好汉。但是,他们最后都纷纷汇集到段德昌的旗下。原因很简单,强中更有强中手,段德昌的军事才能和远见卓识超过了这些草莽英雄,成为统一洪湖武装力量的最佳人选。
机变百出而又举重若轻,这是各路英雄最钦佩段德昌的地方。再复杂的形势、再大的困难、再重的任务,到了他那里,都仿佛早有答案,一切都那样信手拈来、水到渠成。
1927年冬,段德昌奉命担任中共公安县委书记。到任时,他发现公安县党组织正发动党员变卖家产,准备筹钱购买枪支。
“除了变卖家产,你们就没有别的办法?”段德昌嫌他们笨。
“你脑壳灵光,有什么妙策?”有些负责人不服气地问。
段德昌故作神秘地说:“天机不可泄露。你们现在停止变卖家产,进行模拟训练,到时候只要会开枪就行了。”
众人半信半疑。此后一段时间内,大家发现段德昌整天在县城里转来转去,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有人嘀咕道:“该不是一个扯白算数的书记吧?”
半个月后,段德昌通知游击队:“准备领枪。”按照他的安排,游击队员化装成渔民、商贩、叫花子夜里潜入县城,天亮后分头赶到县团防局操场。操场上,团防局士兵正在教官的指挥下做早操。看到围观的人特别多,士兵们做得很认真。他们的枪械集中堆放在操场的一角,由两个士兵看护。
段德昌带着几个人悄悄地走近枪械堆放地点,突然发动袭击,挥拳打倒看护的士兵,高喊:“抢枪!”游击队员一拥而上,夺过枪支,将枪口瞄准乱作一团的团防士兵。
到了这个时候,游击队员才明白段德昌整天游逛原来打的是空手套白狼的主意。
解决县团防局后,段德昌指挥队伍乘势占领县城,处决一批罪大恶极的土豪劣绅,释放在押的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将没收的钱物分给贫苦农民,这就是著名的“公安暴动”。
兵不血刃的“公安暴动”打出了段德昌的声威,游击队员心悦诚服地说:“洪湖出了能人。”暴动胜利后,公安县游击大队成立了,段德昌兼任大队长。1928年春,段德昌率部挺进洪湖腹地,与彭国才、刘革非领导的游击队会合,组建洪湖游击队,后扩编为洪湖游击大队,创建了以瞿家湾、柳集为中心的小块割据区域。
1929年3月,中共沔阳党组织遭到国民党严重破坏,段德昌奉调到沔阳担任县委书记。面对气焰张狂的地方保安团,他提出“硬碰硬”的策略,把攻击目标锁定在当时实力最强的张泽厚身上。
张泽厚是沙口镇著名的豪绅,拥有良田千顷。他效仿曾国藩,从训练家丁入手,招集地痞、流氓和惯匪,组编了一支500余人的沔阳保安团,逐步控制了峰口、府场一带,成为沔阳实力最强的地主武装。张泽厚心狠手辣,凡是落入他手中的共产党员、游击队员一律凌迟处死,他常用的刑法是五马分尸、开膛破肚、点天灯。当地人称他为“活阎王”。哪家小孩夜啼不止,只要有人在耳边轻声嘀咕一句“活阎王来了”,小孩就吓得不敢再吱声。
“张泽厚号称打遍沔阳无敌手,我这次要他倾家荡产、血本无归。”战前,段德昌做政治动员。为了鼓舞士气,他教唱了一首歌曲:
“老子本姓天,家住洪湖边。
有人要捉我,除非是神仙。
枪口对枪口,刀尖对刀尖,
有我就没你,你死我见天。”
其实打张泽厚根本不用动员,游击队员对他恨之入骨,情愿与之俱亡。但是,张泽厚老谋深算、兵强马壮,从来没有打过败仗,能战胜他吗?游击队员普遍感到担心。
段德昌说到做到。他先是派出小分队突袭沙口镇,活捉张泽厚的父亲,批斗、游街、斩首、示众,再把他的大管家一顿大棍,打得皮开肉绽,然后开释。大管家跑到峰口哭诉,张泽厚气急败坏,连夜带着保安团直扑沙口,一头撞进段德昌预设的伏击圈,被打得七零八落,张泽厚只身逃往峰口。
接着,段德昌兵指峰口镇。由于沔阳保安团被歼,国民党紧急调派正规部队一个营进驻防守。该营在镇外抢挖了一道深达数米的水壕,又在水壕与城防工事之间铺设了铁丝网、梅花桩和鹿砦。敌营长忙活一阵后,自信万无一失,遂把兵力集中在进出峰口的要道、路口。张泽厚刚吃过段德昌的亏,一再劝说营长加强纵深防备:“营座,段德昌奸猾过人,尤其善用奇谋,经常兵走偏锋,出人意料。只注意镇口恐怕还不够。”
“瞧你一副熊包样!你几时见过游击队敢强攻成营的正规军?借段德昌一个胆,他也不敢!你不懂游击队的策略,他们从来不打攻坚战。”敌营长训斥道。
也是这个营长晦气,偏偏段德昌不按常理用兵。他绕过敌人重兵设防的镇口工事,把突破口选在镇外背面。半夜时分,他亲率300余名游击队员,用梯子和木板搭桥,爬过水壕,剪破铁丝网,绕过梅花桩,搬开鹿砦,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敌营,向睡梦中的敌人发起攻击。敌营长、张泽厚等少数顽抗者被打死,大部分士兵束手就擒。峰口之役,消灭敌军一个整营,缴获轻重机枪和步枪数百支以及其他物资,游击队声威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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