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热情地接受了我。
一出莎士比亚戏剧《奥赛罗》,让我在东方文明古国吃尽苦头,而在欧洲却受到极大的尊重。1992年,我在英国莎士比亚故乡伯明翰大学研究中心,仅仅播放了京剧《奥赛罗》的三场片断,就赢得了全场起立长时间鼓掌。他们说:以中国古老的京剧艺术演莎士比亚戏剧《奥赛罗》是第一次,她是我们莎士比亚戏剧家族的一颗闪亮的明珠,是我们的骄傲。
我为此百感交集,中国何时才能走出意识形态的桎梏,还艺术家一个真正的创作空间?
我曾对一位中国到访法国的高级官员说:像我们这些在国内已有些成就的学者、艺术家,为什么要跑到一个陌生的国家消耗大好时光去重新开始生活?是我们受过委屈,心里有股怨气,没有安全感才忍痛离开。我们有权不喜欢某个党,但我们不能不爱这个国。国不等于党,党不等于国。尽管我们的身份可能改变,但中国心不会变。他不能不承认我说的是实话。
1991年5月,我来到巴黎这座艺术之都,还没来得及认识她、爱上她,她已向我伸出双臂。偶然的一次机会让我深度接触了法国。一所中学有二百六十名学生参与表演的小歌剧《鸽子》,演出在即,老师却突然生病。他们请我去救急,我没法拒绝老师和同学的要求,犹豫的不是技巧而是语言。我才来两个月,出国前只偷偷地学了几个单词。
最后我还是果断地答应了。也许它会让我从这个侧面认识法国。欧洲孩子热情,敢于表演,善于提问。我们语言不通就画图或者示范,他们很快就明白了我的导演意图,并且喜欢我的中国式舞台调度。我的法语也因此显著提高。
演出很成功,孩子的表演永远受欢迎。尊重别人的劳动反映一个国家的文明。市长按照习俗在掌声中向我赠送一个很大的面包表示祝贺。
我获得五千法郎作为报酬,这是我到法国的第一桶金。我把它贡献出来,请学校用这笔钱在河边的草坪上举办一次烧烤晚会,放焰火,大家玩。
我的诚意赢得了友谊。
我其实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很容易适应新环境,并且喜欢去认识它。核心是自由。我对巴黎产生的爱,源自一次灵感。那时,正是法国人的度假期,巴黎人大都拥向海滨、山区,度假去了。各国的游客又拥向这座艺术之都。我独自坐在香榭丽舍大街的露天咖啡店里,品着咖啡,举目望去,看到许多不同肤色、不同国籍的游人,穿着五彩缤纷的各式服装,悠闲地漫步在这里,气氛是那样的协调,完全和巴黎融为一体,为巴黎增加了许多色彩,这在任何一个国家的首都,都不可能做到。但巴黎做得到,它有多么大的包容性啊!海纳百川,难怪她的艺术会永远闪耀着绚丽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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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