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与鬼怪
刘彻的堂叔、淮南王刘安就特别喜欢研究神仙鬼怪,他找了一大群文人编了部《淮南子》,里面记满了五花八门的神怪传说。民间相传,他后来就得道成仙,飞到天上享福去了。但也有人说,他炼仙丹没炼成,误打误撞发明了豆腐,所以后世豆腐坊的保护神,就是这位刘安大王。
也难怪民间这么热衷,其实汉武帝刘彻本人,就是个痴迷于神仙道术 的皇帝。据说他早年就特别仰慕神仙,渴望遇见异人,公元前 134 年,有人真的向他推荐了个神仙,叫做李少君,说这人有法术,能让自己和别人长生不死,而且不用种田、做工、做生意就能发大财,据说有一次他参加贵族宴会,碰上个 90 多岁的老人,他跑去跟人攀谈,说曾是这老人曾祖父的好朋友,还讲了好多当年和这“老朋友”一起玩的细节,让人由不得不信服,就这样,名声大噪的他,就成了刘彻身边的红人。
其实他哪儿来的什么法术。他本来是一个贵族的门客,隐瞒了身份到处招摇撞骗,不知底细的人见他说得云山雾罩,有些就信以为真,拿出钱、物供养他,希望沾些仙气,至于那个让人以为他长生不死的“遇见老朋友”,不过是他事先搞到宾客名单,对出席宴会的老人家世刻意做了些调查研究罢了。这位活神仙见到皇帝,口气更是大得不得了,他自称懂得一 种叫“祠灶”的法术,这种法术可以把“丹砂”(水银混合物)炼成黄金,有了这套本事不但能发财,还能见到蓬莱仙岛上的仙人。据说这位仙人叫安期生,藏有一种和瓜一样大的枣子,吃了能益寿延年,如果见了安期生,吃了枣子,再去泰山“封禅”(祭祀天地和山神),就能像传说中的黄帝那样永生不死,成为神仙了。
他的这一套,燕、齐沿海一带,也就是今天渤海湾沿岸,从战国开始就有不少方士传得神乎其神,秦始皇时候带着几千童男童女出海寻找神仙,并且一去不复返的徐巿这一套唬得住秦始皇,当然也唬得住汉武帝刘彻,他顾不得“祠灶”要花很多钱,亲自督促着李少君赶紧炼金,好接着找蓬莱、吃枣子、封禅、长生不老。
也不知道是刘彻运气不好,还是李少君运气太差,才折腾几个月,这位长生不死的李少君居然死了。他的徒子徒孙唯恐骗术被戳穿,就哄骗刘彻,说他成仙羽化,到天上享福去了。刘彻信以为真,胃口一下被吊了起来,开始到处寻访神仙。
这么找到第二年,来了个住在亳(今安徽亳州)的方士叫谬忌。这位倒不会什么神仙术,他是来讲大道理的,要立个太一祠。
这太一是什么?
原来早在商代和商代以前,中国人就信奉天神,并将这个地位最高的天神叫做“上帝”,直到西周末年,上帝也只有一个-本来么,天不是就一个么?
等到西周灭亡,周平王为躲避少数民族犬戎,将都城从镐京(今陕西西安西)迁到洛邑(今河南洛阳),把原来镐京周围的关中地区封给秦国。秦国驱逐了犬戎,成为西方的强国,野心逐渐大了起来,就在公元前 770 年,秦国立了一座“白帝祠”,开始供奉天神。
这天神本来就一个上帝,是国家的最高神,天子是天神的儿子,也是天神在人间的代表,因此只有王室才能供奉上帝,秦国这样做当然是大大的僭越。为了缓和周天子和邻国的不满,秦国耍了个滑头,说自己祭祀的不是上帝,而是“西帝”,就是西方的上帝,按照五行学说,西方的颜色是白色,因此也叫“白帝”。这么一来,上帝不再是一个,而是有了两个,秦国开了头,各强国也有样学样,到了战国后期,就出现了“东帝”、“南帝”等五个天神,按照五行学说,分别成为“青帝”、“白帝”、“赤帝”、“黑帝” 和“黄帝”,代表东、西、南、北、中五方,这五个天神代表 5 种天命,会相生相克,一旦相克就会改朝换代。还记得刘邦斩白蛇的传说么?白蛇就是白帝的儿子,而白帝正是那尊保佑了秦国-秦朝近 500 年的西方上帝,说刘邦是赤帝的儿子,正是要让人们相信,他代表了克制“白帝”的“赤帝”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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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作家 马伯庸
像讲故事一样为读者展现了夏商西周三代至春秋时期的历史画卷。历史脉络的宏观叙事,交融着具体的人物、事件与典故,引人入胜,如数家珍,考古资料结合文献记载,生动而不戏说,质直而不鄙俚,是近年来通俗历史读物中的佼佼者。
——清华大学历史系前系主任、教授 张国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