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事实维度上观察,每个决定都是复杂的,因而是有风险的,而现代社会的高度复杂性从根本上导致了理性的衰微;从时间维度观察,每个决定无法避免现在/将来的区分,因而是有风险的,因为在做出决定的当下,人们对于将来才会出现的决定的后果必然会充满不确定感;而从社会维度观察,每项决定都会制造出决策者/受波及者之间的区分,而这种区分必定会导致风险视角的分歧(Japp/Kusche,2008)。当然,在观察时,这三个维度常常是相互交织在一起的。(一)事实维度:风险的复杂性和决策归因 从事实维度观察风险,风险研究关注的问题是:风险是什么?首先,不论是从一阶观察还是二阶观察的角度进行观察,风险都具有高度复杂的特性。在以理性为基础的风险研究中,风险的复杂性体现为风险的“不确定性”。而这种不确定性要么被归咎于随着科技发展而带来的人们认知能力的不足和信息的缺失(MacCrimmon/Wehrung,1988;Weick,1990),要么被归因为技术的复杂性(Perrow,1984)、现代化无法控制的动力(Beck,1988)或者全球化的趋势(Beck,1999)。从“事实”的角度研究风险,是这类风险研究的主要内容。与此相反,在系统理论的风险研究中,复杂性体现为与决定相关的“偶发性”,而偶发性是与社会系统的自我指涉和现代社会功能分化的进程紧密相连的。系统理论的风险研究除了包括事实维度以外,还包括时间维度和社会维度,即尤其突出的是时间维度上的过去/未来的区分和社会维度上决定者/决定的波及者的区分对风险“事实”的影响。从事实维度上看,现代社会的高度复杂性导致了理性的衰微。一方面,风险在事实层面具有时效性。过去被视为理性的风险计算,在将来可能会被视为非理性。在决定的当下被视为理性的决定,在随后的时间点就可能被视为非理性。例如,当政府官员于“非典”暴发初期宣布北京是“安全”的时候,随后情势的发展很快就证明,这种宣称是非理性的;当铁道部的官员自信地表示我国高铁技术领先于世界时,随后的一系列故障和事故也表明,这一认识是有风险的。“复杂性的时效化,使得通过认知……来弥补风险决策的策略即便不会失败,也会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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