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得悟圆心潮翻滚,热泪盈眶。莽莽寰宇,知音几许?纵然心如铁石,情似坚冰,也难免为之所化。可是一转眼,她又恨自己荒唐:公子明明订了亲,怎可和他作桑中之约呢?于是她脸色铁青地说:“我已割断尘缘,怎能越轨?你家娘子胜我十分,愿君夫唱妇随,白头偕老。若作非分之想,断难从命!”
盛义慌忙分辩说:“张氏之亲,乃家庭包办,非我之愿也,我与她永远无缘……”盛义百般央求,怎奈悟圆毫不松口,急得盛义无计可施,只得正色说:“贤妹既然铁石心肠,盛某无法勉强。然盛某此心,亦非贤妹所知。而今只有在贤妹面前,一死以明心迹。”说着就要以头撞石。
“不,不,不要这样!”悟圆慌忙止住,看他那副心诚至极的模样,又感动,又伤心,立即改换委婉的语气说:“山寺人多,世情险恶,公子以谨慎为是。且贵体欠安,亦当宁神静养,清心寡欲为好。”盛义还要纠缠,悟圆急中生智,边拒边说:“如果实在蒙君见爱,就请你在花烛之夜前来。”这本是一句为难他的戏言,盛义却以为是对他的考验,立即深深一揖,说道:“一言为定!”欢天喜地下山去了。
这天夜里,雪越下越大,约莫三更时分,悟圆站起身来活动活动冻得有些麻木的手脚,准备睡觉了,忽听窗棂上发出“笃笃”的响声,她不用多想,心立即剧烈跳动起来,一股热流顷刻传遍全身。她既兴奋愉悦,又惊慌害怕。踌躇间,只听有人轻声说道:“贤妹,盛某践约来了!”悟圆的心七上八下,倘若事泄,按佛门之规,.轻则逐出沙门,重则烈火焚身;若不开门,心里无论如何过意不去。这时风雪中又传来微弱的呼救:“贤妹开门,冻死我了!”这时,悟圆只好把心一横,牙一咬,抽开门闩,把那浑身是雪的盛义扶进房间。四目相对,心里都有万语千言,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沉默了一会后,还是盛义开口:“贤妹,今天我是豁出命来见你的,这真是'得成比目何辞死'呀!”悟圆深深地叹了口气:“唉,我们贵贱不同,怎敢越分高攀?公子既怜小尼不幸,就勿再陷我于苦海了!”
盛义闻言,扑的一声跪倒,泣不成声:“我之所以抛却洞房花烛,不顾雪夜风寒,还不是一片痴心要来了却夙愿。想不到你出尔反尔,拿我开心。”说罢,竟呜呜痛哭起来。
悟圆那颗冰冷的心终于被他焐热了,揉碎了。她扶起盛义,涕泪交流:“公子啊,你的深挚情怀,我岂能不知,只是禅堂并非花月青楼,妾身亦非绿窗红袖。既蒙竭诚相爱,当图天长地久。若求苟合,妾当誓死不从,不知郎君何以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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