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以收藏古物典籍称雄海内的“罗公馆”,几乎成为中外考古学者的景仰地,嘉乐里西首房舍辟作“贻安堂经籍铺”,罗的长子罗福成专司营售乃父旅日期间在“永慕园”编印的古籍书册,一时间士林注目,名震遐迩。
其实,旅日后期罗振玉已颇感枯寂,故一旦回国置身华洋杂处的天津城,久静思动,甚为活跃。抵津翌日,他便走访周学熙之子周季木所开的古玩店,购“得古兵五”,随即拓墨赠友,兴致盎然。稍后又结识在津做寓公的张曾剔、铁良、张勋等旧日显宦,相互间多有走动,其中不乏与罗一样“好古如好色”者;书业老友傅增湘、张元济、刘承干诸人仰重“雪堂公”的声望和能量,每每过津,常来晤谈,一些出版生意几乎一拍即合。地质学家丁文江热心发起“古物研究社”,请罗作领衔发起人,特意专程来津拜访。康有为、徐勤师徒也曾到访嘉乐里,罗氏与他们虽然“交浅”,然共话的内容却不只限于古物赏玩。罗振玉与同寓此地的梁启超亦有交往,梁、罗本《时务报》时代的旧交,进入民国后政治取向有别,但在旧友圈中尚能彼此关照。罗因校勘王念孙、王引之父子遗书,需借用珍本“高邮王氏四世文集”,即请“托梁卓如代借”,终于如愿。津门甲骨文研究者王襄,收集卜文颇有所得。1920年春,罗振玉造访东门里王氏寓所,参观其所藏,其后他致函王国维赞道:“刻见天津王氏所藏卜文甚佳,约七八百纸,其佳者约得太半。”尤其使罗振玉深幸“吾道不孤”的是,他与另一藏书大家李盛铎(木斋)建立起谅解性的“互助”默契,因而得以披览李藏孤本秘籍,并获准翻刻其中一些珍版典籍,这对罗氏“传古”之业大有助益。显然,罗振玉对此间环境满意且适应。他自述:“读书著书,北方最便,到此两月所见,殆逾于海东一二年。”
不过,罗振玉有很强的用世之心,非一般纯然学者可比,只因身在民国哀叹时运不济,故自称“避世之人”,其黯然心绪对友人时有流露:“人生今日,得过且过而已,不妨闭门自守,又何况在望六之人耶?”居津数载,他编印书籍甚勤,如刊刻《雪堂所藏古器物图录》《雪堂校刊群书叙录》等,又筹划著录《蜃园年谱》《永丰乡人稿》《海外吉金录》《庚辛成仁录》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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