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公薄己
【原文】邹穆公食不众味,衣不杂采,自刻以广民,亲贤以定国,亲民犹子,臣下顺从,若手之投心也。故以邹之细,鲁卫不敢轻,齐楚不能胁。穆公死,邹之百姓,若失慈父,四境之邻于邹者,士民向方而道哭,琴瑟无音,期年而后始复。故爱出者爱反,福往者福来。(群书治要?贾子)
【译文】邹穆公饮食从不讲求多样,穿衣从不讲究多彩,对自己非常刻薄,但对百姓非常宽厚,亲近贤良以稳定国家,关心百姓就像对待子女一样,因此臣民顺从邹穆公就好比手臂服从心的指挥一样。所以邹国虽然弱小,鲁国、卫国不敢轻视,齐国、楚国不能威胁。邹穆公死后,邹国的老百姓就好像丧失了慈父一样;邻近邹国边界的人们,不管是士人还是民众,都朝着邹国方向表达自己的哀思;民间连琴瑟的声音都停止了,直到一年之后才开始恢复。所以爱护人民的人,人民也爱护他;给众人带来福祉的人,也一定会有福。
穆公以粃
【原文】邹穆公有令,食凫雁者必以粃,无以粟。于是仓粃尽,而求易于民,二石粟而得一石粃。吏以为费,请以粟食之。穆公曰:“去!非汝所知也。夫百姓暴背而耕,勤而不敢惰者,岂为鸟兽也哉!米粟,人之上食也,奈何其以养鸟?且汝知小计(计原作利),而不知大会也。周谚曰:‘囊漏贮中。’汝独不闻耶?夫君者,人之父母也,取仓之粟,移之于民,此非吾粟耶?鸟食邹之粃,不害邹之粟而已。粟之在仓与在民,于我何择耶?”民闻之,皆知其私积之与公家为一体也。此之谓知富国矣。(群书治要?新序)
【译文】邹穆公下了命令,饲养野鸭和大雁只能用瘪谷,不许用小米。因而粮库里的瘪谷吃光了,便到民间去换,两石小米才换来一石瘪谷。主管的官吏认为耗费多,不划算,建议用小米来饲养。穆公说:“你照我的吩咐去做吧!这不是你所能理解的。老百姓光着脊背来耕田,辛勤劳作不敢懈怠,难道是为了禽兽吗?小米,这是人的上等食物,怎么能用它来养鸟?而且,你只知道算小账,而不懂得算总账。周人有谚语说:‘口袋漏出的东西落在另一贮存之处。’你难道没听说过吗?君主是百姓之父母,把国家仓库里的小米,转到老百姓手里,这就不是我的小米了吗?让鸟吃邹国的瘪谷,是为了不损失邹国的小米罢了!不论小米在国家仓库里还是在老百姓手里,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呢?”百姓听邹穆公这样说,都懂得了个人的储粮和公家的积存利益是一致的。这就叫作懂得使国家富裕的道理。
庄王先醒
【原文】昔楚庄王与晋人战,大克,归过申侯之邑,申侯进饭,日中而王不食,申侯请罪。王喟然叹曰:“非子之罪也。吾闻之曰:‘其君贤君也,而又有师者,王;其君中君也,而有师者,霸;其君下君也,而群臣又莫若者,亡。’今我下君也,而群臣又莫若也。吾闻之,世不绝贤。天下有贤,而我独不得,若吾生者,何以食为?”故庄王战服大国,义从诸侯,思得贤佐,日中忘饭,可谓明君矣。此之谓先寤所以存亡,此先醒者也。(群书治要?贾子)
【译文】从前楚庄王和晋国人打仗,取得了很大的胜利,返回的路上经过申侯封邑,申侯给庄王送上饭菜,直到中午,庄王仍然未吃。申侯上前请罪,庄王感叹说:“这不是你的罪过。我听人说,一个君主如果是贤君,且有好老师指导,就可以称王;如果君主德才属于中等,且有好老师指导,就能称霸;如果君主德才属于下等,而且群臣还不及他,就会灭亡。如今我是个下等的君主,群臣又不及我。我听说,每个朝代都会有贤能人才。天下有贤才,而我却偏偏得不到。像我这样的人,还吃什么饭呢?”所以说,庄王战胜了大国,以其信义使诸侯顺从,却因为整天思考怎样才能得到贤能人才辅佐,中午竟然忘记了吃饭,这可以说是明智的君主。这就是所谓的事先懂得存亡之理,此即“先醒的人”。
君贤臣刻
【原文】赵简子曰:“厥也爱我,铎也不我爱也〔厥,简子家臣也;铎,尹铎,亦家臣〕。厥之谏我也,必(旧无必字,补之)于无人之所;铎之谏我也,喜质我于人中〔质,正〕,必使我丑。”尹铎对曰:“厥也,爱君之丑〔爱,惜〕,而不爱君之过也;铎也,爱君之过,而不爱君之丑也。”不质君于人中,恐君之不变也〔变,改〕。此简子之贤也。人主贤,则人臣之言刻〔刻,尽〕。人主执民之命。执民之命,重任也,不得以快志。(群书治要?吕氏春秋)
【译文】赵简子说:“赵厥爱我,尹铎不爱我。赵厥劝谏我,必会在没有人的地方;尹铎劝谏我,喜欢在众人面前指正我,必然会使我羞耻。”尹铎回答说:“赵厥顾惜您的羞耻,而不顾惜您的过错;尹铎我顾惜您的过错,而不顾惜您的羞耻。”不在众人面前指正赵简子,是怕赵简子不能改正啊!这就是赵简子贤明的原因。君主贤明,臣子才会将自己的意见和盘托出。君主掌握着万民的命运。掌握万民的命运是一项重任,不能只图舒心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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