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海图和地图最大的区别就是它们的功能。航海图为航海家所用,因此往往只勾勒出海岸线的形状。西方地图文明现存的文献中就有一些中世纪时期用墨水和皮纸绘制的波托兰地图(“portolano”在意大利语中就表示为航海手册,指引着舵手驶向各个口岸)。伴随着波托兰地图的使用,航海事业开启了西方文明史的一扇天窗。波托兰地图是最纯粹的空间书写形式,他们直接传递着地图的社会含义。这些航海图的范围最初只限于地中海、黑海、北非沿岸、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南部海岸、英格兰、爱尔兰以及大西洋中的一些岛屿,沿途的贸易港口为每一个地中海水手所熟知。绘图史学家亚马多·高德胜(Armando Cortesao)和艾维力诺·特谢拉(Avelino Teixeira)这样说道,波托兰地图是“是真正意义上科学的地图,它没有中世纪臆断与空想的风气,建立于实证和观察之上,体现了当时的时代精神”。
波托兰地图的绘制体现了,人类在早期海洋探索中闪烁的智慧。虽说在球形的星球上航行必须精确计算各种方向,但是直线航行让人类走得更远也更可行。受到阿拉伯数学研究的影响,波托兰地图布满了笔直的放射状恒向线(rhumbline),其密度如同蜘蛛所结之网。“恒向”一词来源于角度测量,代表的是老式罗盘上表示方向的“点”。32条恒向线从同一中心出发,呈放射状发散,仿佛32艘战舰,将观看者的视线引导至与之对应的口岸。这幅网状的航海图象征着人类的巧思。波托兰地图不仅见证了地理科学的革命,还反映出古代地中海国家之间的交往活动。现存最早的航海图描绘的是十字军东征期间从阿克城到威尼斯的航道。
绘制波托兰地图的参考来源人们不得而知。在它们诞生的年代,指南针刚刚流传到西方世界。最早的意大利航海图是1270年的一幅热那亚航海图,此图未加任何修饰。但是由于西班牙是意大利的北方邻国,阿拉伯人对西班牙绘图风格的影响也波及了意大利的北部地区。随着居住在意大利北部的纯化论者。开始聚集在热那亚、威尼斯和安科纳等城市,雕饰之风也慢慢出现在他们所聚居的城市。影响意大利的主要是西班牙的加泰罗学派,他们的势力范围主要在马略卡岛和巴萨罗纳。主要的航海路线和港口名称都被标注在和海岸线平行的陆地之上,以便旅途中需要调转地图准确定位。城市和危险的浅滩被标记成了红色,由此可见,修道士用红色墨水标注“重要节庆”(red-letterdays)对绘制航海图的影响。
现存一幅1559年加泰罗地图绘于羊皮卷上,署名为马提奥·普鲁恩斯(MateoPrunes,活跃于1533-1594年)。此人是马略卡岛上绘图者中的一员,这幅地图之所以得以留存是因为它在当时可能被用于装饰墙壁或用来充实王公贵族的私人图书馆,而不是被带往海上(插图32)。意大利绘图者着意于地中海地区,而西班牙的加泰罗学派更关注大西洋沿岸的欧洲和非洲。当人们发现大西洋不只是他们印象中的世界的边界,而是个四通八达的海上之路时,跨越大洋的旅行由此萌发。在普鲁恩斯的航海图中,西方在上,关注的焦点都聚集在了地中海地区,包括了黑海的全部、红海的部分、非洲由北向南至塞内加尔的西海岸线以及欧洲向北延伸至斯堪的纳维亚的海岸线;此外,客观存在(冰岛和格林兰岛)和主观想象的岛屿位于航海图的西北方。新月旗飘扬的非洲大陆展示了伊斯兰土耳其人在地中海的霸主地位。事实上,当奥斯曼土耳其人(ottomans)逼近维也纳时,新月旗帜穿越阻隔出现在了欧洲大陆之上。这些旗帜揭示了西班牙人向西航行寻找印度、葡萄牙人向南绕过非洲的动因。在普鲁恩斯看来,这些未知的地方居住着传说中的怪人和独角兽。航海大发现时代的来临归功于这些恒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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